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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我可能死到臨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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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容成尋一直以來都是為了某個計劃而行動的,可這個計劃究竟是什麽?

趁著我還清醒,就回想一下這個計劃吧,如果運氣好,說不定我能活著回去,到時候我還要繼續完成這個共同制定的計劃。若是運氣再好一些,就算我死了,也許還能修成個散仙什麽的,肯定要把我傳奇的一生寫成自傳嘛,也不能漏了這個計劃。

所謂的計劃,其實簡單得很——

用前朝寶藏做餌,引來整個江湖的目光,讓青銅派成為所有人眼中的,在這個過程中埋好伏筆,將人們的視線一步一步引向華玉門。

我們之所以會放出藏寶圖,不僅僅是為了故意混淆視線——實際上,這張藏寶圖確實是真的,但藏有寶藏的場所不在青銅派。

我讓容成去放出“華玉門弟子從外逃的青銅派掌門那裏繳獲藏寶圖”的消息,一方面是為了使華玉門無法從這件事抽身,只能將藏寶圖公布給官府和武林盟。另一方面,則是為了讓藏寶圖從華玉門的手裏現世。如此一來,若是藏寶圖有什麽問題,繳獲藏寶圖的華玉門就會背負最大的嫌疑。畢竟是華玉門的弟子單方面宣布自己從罔樨那裏得到藏寶圖,罔樨又一直在逃,這個消息就成了華玉門的一面之詞。

一旦證明罔樨是清白的,那麽可疑的,就只剩下華玉門了。

至於如何證明罔樨的清白,我早就想好了,那是個更加極端的法子——去京都黛魁坊,用帶著前朝官印的銀子買來發冠,再將其轉贈給罔樨。

這麽明晃晃的證據,所有人必然都會為之驚動,人心浮躁,進而參與進來,但其實只要靜心想想,哪個前朝餘孽會真的這麽明目張膽地露出馬腳呢?我埋下疑惑的種子,為的是完成後面的文章。

在這之後,一切都順理成章了,罔樨被所有眼紅的江湖人追捕,我出手,幫外人抓住了罔樨,然後武林盟主押著他回了青銅派。

既然武林盟主已經拿著藏寶圖來到青銅派,接下來就由我這個副掌門繼續出面,像發冠這種拙劣的勾結證據,三言兩語就足夠辯解清楚:那發冠確實是前朝餘孽拿走的,但交給罔樨的人是我,而且還是我從別人那裏得到的,之所以會收下,是因為我見了前任掌門的隨身之物,所以相信了對方。武林盟主經歷過當年的事,自然知道當年可能取走掌門隨身之物的人是誰,如此一來,可以進一步累加華玉門的嫌疑。

就算武林盟主仍然對這個發冠心存疑慮,那麽他懷疑的人也會變成我,而不是罔樨。除此之外,經過之前找寶藏卻只找到三塊金錠的事,武林盟主內心的秤已經開始傾向於青銅派。

藏寶圖本就不是罔樨的,所以罔樨自然也會說明當初沒有遺失藏寶圖的事實。但他確實是與華玉門弟子無緣無故打了一場,而且據柳思璋所說,當時完全是因為他的一時沖動,才和華玉門弟子打了一架,華玉門弟子人數眾多,有什麽行動一定會引起旁人註意。說不定還能找到目擊證人,來證明兩邊僅僅是打架,沒有人見到什麽藏寶圖。但華玉門這邊,最先發現藏寶圖的弟子已死,怎樣也解釋不清了。

罪名是很神奇的東西,一旦某個人擺脫一項罪名,那麽他所背負的其他罪名,也會顯得站不住腳了。既然罔樨已經從佩戴贓物發冠的罪名中釋放出來,那麽接下來,我只需要證明是有人故意栽贓罔樨,那麽罔樨立刻就會變成受害者,徹底洗脫與前朝餘孽勾結的汙名。

為了達到這個目的,我還埋下了許多小伏筆。

江湖上人人圍捕罔樨時,我故意用了華玉門的獨門秘毒無音散殺人,而且引來了華玉門的弟子,還喊出了“叛徒,你們竟敢違背主上的意思,看主上怎麽收拾你們!”這種話,為的就是營造華玉門裏有人想要殺人滅口的假象。

一般來說,不知情的外人發現華玉門想要殺罔樨滅口,自然會猜測罔樨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事。

如此一來,暗藏秘辛的華玉門試圖陷害青銅派,這事幾乎就坐實了。

在這一系列的事件裏,藏寶圖本身成了疑點——它究竟是何人所做,又是從何而來?江湖上的人必然議論紛紛。

一旦溫無凜回到大眾視線之下,將藏寶圖的事情全盤托出,華玉門就再無翻身之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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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這般厲兵秣馬,為的就是徹底洗脫青銅派的嫌疑,再把所有的嫌疑轉移到華玉門。

最後,一切鐵證都會證明這不只是嫌疑,華玉門的掌事者們將會萬劫不覆。

尤其是當年參與攻訐青銅派的那幾位長老和華奇正。

一系列的事看起來就像是一場極盡心機的盛大的覆仇戲碼,但那只是對於容成尋而言,我的目標不是覆仇。

我從來不會想著要如何覆仇,為死去的人再做什麽都是無用了,可以改變的只有未來。

我做的這一切,都是為了未來。

沒錯,為了未來,華玉門決不能繼續存在。至少眼下這個華玉門,我不能讓它繼續耀武揚威地威脅著青銅派的未來,為此讓我做什麽都行。

至於為什麽不肯把一切告訴罔樨,我有自己的理由。

自從老掌門去世後,我確實與罔樨一起跨過了眾多生死關,無論是躲避華玉門的追殺,還是改變青銅派的名聲穩固青銅派的地位,我們都是彼此扶持著走過來的。我與罔樨之間有一種延續數年的信任,所以,哪怕如今我暗中作惡的證據確鑿,他也一直都相信著我,發冠之事他沒有說出來,發現我做了什麽後也沒有將我交給門派中發落。

以他的性子,說不定至今仍覺得我是有苦衷的。

可我哪裏有什麽苦衷,我只是個發瘋的膽小鬼。

有些事,我一輩子都不想讓他知道。我怕他知道事情真相後,對我露出我最怕見到的神情。

我怕極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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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砍了樹上的大樹枝,將溫無凜的外衣披在上面,然後帶著這個假的溫無凜,轉移到了山谷的另一側。我先將人都引過去,然後溫無凜就可以離開這裏,去告發華奇正。

華玉門的人一邊喊叫著“我看到了兩個人!往這邊追!”一邊追了過來,說實話,他喊的話讓我挺欣慰的,就怕這些人沒有全都來追我,而是去攔截溫無凜。

身後的人越追越快,但我卻越跑越慢,而且眼見著就要抵達崖壁。真要是到了崖壁前,我的輕功本就一般,在這高聳的崖壁前更是施展不開,即便我能向上攀升一段高度,也無法真正逃遁,屆時就得和身後的華玉門弟子一戰,可想而知,若要硬拼,我拖不了多久的時間,而且還會暴露身旁的溫無凜是個假人的事實。

所以不能硬著頭皮血戰,我必須想出其他的辦法。

可以將假人用內力催動,發射出去,然後立刻屏息藏匿,等華玉門弟子追過去,我再向反方向跑。但這麽做極有可能被識破,畢竟那些人也不是傻子,而且我向外奔逃時,可能會連累溫無凜。

還有另一個辦法──我看向了墜落時救了我一命的那塊巨巖。

在走到谷底之前,為了隱蔽蹤跡,我將那些黑衣人投擲下來的劍都拔了出來,平放在巨巖之上。我可以學著黑衣人的招式,先裝作抱著假人跳上巨巖的樣子,再用那些劍防止華玉門弟子的靠近。如此一來,還能再爭取一點時間,這些時間一定足夠溫無凜逃離山谷,但我肯定困死於巨巖,絕對逃不了。

下決心要赴死,還是挺難的。但再看著誰因為我的緣故,死在我前面,更為可怖,我再也不想看到誰因我而死了。

所以我選了第二個辦法。

現在我還戴著假臉,估計到時候華玉門也只會以為我是溫無凜的手下,溫無凜也一直以為我是九方汝筠,即便我真的死了,也不會有人知道今天死的是王一。

想想還挺不錯的,雖然我人沒了,但認識我的人都會以為我在外雲游,杳無音訊。

只是可惜,從今以後,青銅派的副掌門還是要換人了。

我咬開了後牙中藏著的麻藥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金庸先生去世了,有種說不出的惆悵……

我這樣的人也不夠格算是粉絲,但金庸的小說真的徹底決定了我對武俠江湖世界觀,我心裏的這個江湖,是在小時候看神雕俠侶射雕英雄傳笑傲江湖等故事時慢慢成形的,無論是現在在寫的這部,還是其他待在我硬盤裏的武俠文,都有著那時候留下的影子。雖然這麽說有點煽情,但那的確都是一生都不會改變的印記。

我覺得大家也都是如此,就拿我媽來說,她以前和同事們掐點去蹭射雕英雄傳看,直到現在都會時不時地提起這件事,射雕英雄傳片頭那個背對紅日拉弓的場面,每次看到這個畫面,她都會莫名地激動。而比我小的孩子,在角色扮演時,也會想要扮演令狐沖。金庸影響的是幾代人的江湖夢。

如今那個絢麗又質樸的武俠世界進入了夢鄉,但這不是終結,從中已然萌發了無數的新世界,這個江湖夢永不完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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